母亲的鼾歌

雄伟

回乡下老家，总要睡在土炕上陪年迈的父母住一晚。喜欢听着母亲的鼾歌入眠。

   母亲退休十多年了，干了一辈子的小学基础教育工作。好强而羸弱的她累了一身病，在退休后的第二年，便因脑出血住院四十余天。母亲的身体是我最大的牵挂，这也是我当初立志学医的直接原因。母亲从病后如婴儿般学走路，学说话到如今不用拐杖，还能栽花浇水做针线，都是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她，她不愿成为儿女的累赘。每次看她坚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时，都让我心疼而骄傲。母亲用裁缝店剩弃的碎布片，一针一线缝凑起5件花团锦簇般的小马甲给孙儿们穿（民间有小孩穿百家衣好养的说法），见到的人往往惊叹于手工针线的精细和色彩搭配的巧妙。老屋前后的空地被母亲布置成有型有色的小花园套菜园，过路的人常常驻足于嫣红和青翠前微笑观赏。

  自我记事时起，母亲就一直睡眠很差，尤其在退休前的五六年间更为严重。为此我常忧心忡忡。大学寒暑假在家，每晚夜里都会醒来，屏息聆听隔壁房间母亲的鼾声。当母亲的鼾声绕过重重的寂静和黑暗在耳畔隐隐响起时，便会感到羲皇盛世般的祥和宁静，在母亲悠扬的鼾歌里慢慢睡去。参加工作十年了，儿子也已7岁了，我依旧常常会在子夜时分忽然醒来，倾听妻子均匀的呼吸声，如同倾听着母亲的鼾歌。

   上周六回老家，老屋前后的花园里早已色彩缤纷了。在午后晚春和煦的阳光下，母亲小心而幸福地侍弄着她的花园。看着母亲花白的鬓发，温暖一层一层淹没了我，我痴在时空里。晚上陪母亲说闲话到很晚，后来听到母亲鼾声轻起，才渐渐睡去。

   母亲的鼾歌是我最幸福的音符。